意大利黑手党“最后的教父”被捕 曾吹嘘手下受害者能填满公墓

1月16日，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巴勒莫（Palermo），一名60岁的男子离开一家私人诊所，朝一家咖啡店走去。一名警察走近他，询问他的名字。

直到那一刻，武装部队才能确认，这个人就是世界上头号通缉犯之一，意大利黑手党“老大中的老大” 梅西纳·德纳罗（Matteo Messina Denaro）。

德纳罗曾担任科萨-诺斯特拉（Cosa Nostra）犯罪集团的高层，负责监督敲诈勒索、非法倾倒废物、洗钱和贩毒方面的“工作”。2002年，他因为一系列谋杀案而被缺席定罪。

梅西纳·德纳罗是意大利柯里昂的黑手党家族首领萨尔瓦托雷·里纳（Salvatore Riina）的门徒，后者被视作历史上最血腥的黑手党毒贩之一，萨尔瓦托雷·里纳在罗马、博洛尼亚、佛罗伦萨等地共杀死上百人，于1993年被捕。

同一年，梅西纳·德纳罗也消失了。作为黑手党头目，他受到一个十分强大、密集的组织网络的保护，这个网络在西西里岛根深蒂固。三十年来，追捕他的调查人员只能通过面部合成图像和简短的语音片段来寻找他的踪迹。人们相信，他仍在各个秘密地点向下属发布命令。

许多人认为，梅西纳·德纳罗被逮捕是因为他的同伙向警方提供了线报，原因是这位生病的“老大”对他们不再有用。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位意大利头号通缉犯都受到了足够的保护，能让他在巴勒莫的街道上自由行走——对于科萨-诺斯特拉组织的人来说，巴勒莫就是他们的“道德之都”。然而，梅西纳·德纳罗却在繁忙的市中心被逮捕了。

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警方驳斥了上面的观点，并且解释称，他们将老式的调查方法与现代技术相结合，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

罗马路易斯大学的律师和刑事诉讼程序教授米佳·贾鲁兹（Mitja Gialuz）说：“多年来，梅西纳·德纳罗周围形成了一层烟幕，由忠于他的人组成的网络。”十多年来，警方一直在打击协助保护梅西纳·德纳罗的人，共逮捕了一百多人，查封了价值超过1.5亿欧元的企业。“这逐渐削弱了他的网络，让他变得更加脆弱。”

与此同时，警方监听了梅西纳·德纳罗的亲属。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被监听，所以只笼统地谈论“癌症患者”和“癌症手术”。但这仍然为调查人员提供了有用的信息，结合梅西纳·德纳罗生病的传言，以及他的同伙在网络上搜索克罗恩病和肝癌的记录，调查人员认为，这位黑手党老大正在寻求治疗。

于是，警方收集了当地出生于1962年的所有男性癌症患者的资料，不断缩小搜索范围。一个名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安德烈·博纳费德（Andrea Bonafede），已故黑手党老大莱昂纳多·博纳费德（Leonardo Bonafede）的侄子。调查显示，这个“安德烈·博纳费德”在2020和2021年进行了两次手术，但是真正的安德烈·博纳费德在其中一个手术日期离开了巴勒莫。

梅西纳·德纳罗在走到一家咖啡馆时注意到了森严的警力。他想回头，但发现有更多的警察封锁了街道。他没有跑。也许他也知道被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报道称，这名黑手党首领“彬彬有礼、说话温和”。他被带到附近的一个机场，由军用飞机连夜送往一所高度戒备的监狱。

梅西纳·德纳罗在被捕前的生活细节逐渐浮上水面，他住在距离巴勒莫116公里的一所不起眼的房子里。邻居表示，他们经常见到德纳罗，还会和他相互问候。根据最初的报告，警方没有在他的藏身处发现武器，而是发现了名贵香水、豪华家具以及名牌服装。

警方称他看起来不像一个“被毁掉的人”，更像一个“经济状况良好的、会精心修饰自己的人”。

意大利宪兵队ROS特种部队的帕斯夸莱·安洛桑托（Pasquale Angelosanto）将军补充说，德纳罗被捕时戴着一块价值35000欧元（37880美元）的手表。巴勒莫总检察长卢西亚（Maurizio De Lucia）说：“显然，黑手党还没有被打败，如果（我们）这样认为，那就错了。”

贾鲁兹教授说，警方花了这么多年才抓住梅西纳·德纳罗的事实，助长了关于这位“教父”的神话。“当然，他被迫生活得极度谨慎，不得不将每一个行动都计算得很完美。”

尽管他的同伙在互联网上的搜索记录成为了警方追捕的线索，但梅西纳·德纳罗本人为了避免留下痕迹，不太可能使用网络技术。贾鲁兹教授解释称：“一个黑手党老大，为了不受干扰地运作（手下的组织），必须远离技术，回归几乎原始的生活方式，回到最根本的口头交流，与他的同伴建立一套平行的、复杂的秘密交流代码。”

意大利人对梅西纳·德纳罗的被捕感到震惊。新当选的总理梅洛尼直接飞往西西里岛，向武装部队表达祝贺。意大利媒体流传的一段视频显示，当梅西纳·德纳罗被带走时，街上的人们自发为意大利警察鼓掌。

意大利记者安德烈亚·普加托里（Andrea Purgatori）评论称：“梅西纳·德纳罗是最凶残的一代黑手党‘最后的教父’。在他躲藏起来以后，科萨-诺斯特拉完全改变了态度，成为了一个更为沉默的、几乎不可见的组织。”

梅西纳-德纳罗曾经吹嘘，他手下的受害者可以填满一个公墓。直到1990年代，谋杀案仍然时常发生。普加托里说，“梅西纳·德纳罗犯下了意大利记忆中最暴力、最残酷的一些罪行。”2002年，他被审判并缺席判处终身监禁。

杀害黑手党对手头目的怀孕女友安东内拉·博纳诺（Antonella Bonanno）；

绑架和杀害一名11岁的男孩朱塞佩-迪马特奥（Giuseppe Di Matteo）。他是一个成为国家证人的黑手党人的儿子，在被害前被关押了两年，他的尸体被溶解在酸液中，让他的家人无法将他埋葬。

埃塞克斯大学犯罪学教授安娜·塞尔吉（Anna Sergi）告诉BBC，如果没有这个神话般的头领，科萨-诺斯特拉能否生存下来都是一个问题，他已成为黑手党坚韧不拔的象征。塞尔吉说：“谁来接管（这个组织）——或者说是否有人能接管——还有待观察。”

她还认为，梅西纳·德纳罗的被捕具有象征意义，“不仅因为他是科萨-诺斯特拉的头领，而且因为他代表了意大利政府真正想要抓住的最后一名逃犯”。